我怀着颇为复杂的心绪与直白一道漫步在香榭丽舍大道上。
虽说是“一道漫步”,但……怎么说呢,这个说法或许极为不准确。当然,如果说她在前,我在后,相互之间隔了大约两米距离——这么个明显貌合神离的状态也能算是“一道漫步”的话,那就姑且当我没用错汉字吧。
导致这个局面的原因,老实说——哎,请原谅……我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口。这个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散步时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前后分离”的情形,往往都是拜那个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方、死活不肯追上前面人的讨厌鬼所赐。
嗯,当然,这里说的讨厌鬼正是我。
呀,我可真是讨厌啊——明明人家直白几次三番故意放慢脚步在等我了呀。
那么体贴的行为,却都被我统统无视了。
哎呀,我这是在装什么逼啊!
与美到几乎不像真人的美少女机器人共同漫步在号称全世界最美丽散步大道的街道上,被典雅繁华的夜景包围,被璀璨的灯光笼罩,我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伺候了?就在不久前,呀不,不能这么说,我想说的是——一直以来,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不过是个普通的前·名侦探的助手而已。这种身份的我,这种阅历的我,在此时这么个瑰丽的时刻、这么个让人梦寐以求的时刻,难道不应该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兴奋到手舞足蹈、幸福到露齿大笑、得意到忘乎所以、期待到**上脑吗?
唔。对于我这么个肤浅的、见异思迁的、只顾眼前的人来说——本该是那样的。
没错。本应是那样的才对。
但——
不算意外的。
做不到啊。
做不到像个普通人那样于这一刻应景的呈现出痴呆幸福状,于是,我只能低着头、苦着笑,强作淡定的跟在那充满活力的人形自走美少女机器人身后。
前方——婀娜的曲线、健康的身姿,鲜活得跃动着。
那是充满元气的直白的背影。
嗯。
——正如她所言,一觉醒来,她已恢复了元气。
从小镇赶来巴黎的路上,她努力的笑着;办理酒店入住手续时,她努力的笑着;邀请我一起去逛逛巴黎的夜景时,她努力的笑着。
虽说她本就是个无时无刻、随时随地都非常努力的极为优秀的美女刑警,但——
笑,本不应该是一件需要这般努力的事情吧……
所以,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会踌躇不前、怯于与她并肩。太过努力的耀眼,往往会灼伤心怀叵测的虚伪之人。
嗯,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可能——我只是不太想看到她那副一直在逞强的模样。女人逞强的模样,总会让人心中泛酸。若是可以,我真希望帮她逞强,但,我着实不知道改变这种局面的方法。毕竟,造成目前这种尴尬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呀。
我又一次怀念起那个让我回味至今的、甘醇芳甜的舌吻……
啊呀,难道我又说漏了嘴?真是不小心呢。看来,愚笨的我、懒惰的我在经历了这么许多之后,并没有获得实质上的成长。藏不住心里话的人,可不能算是个合格的成年人——不过这么说可能太过绝对,从另一个标准来说,只要学会了犯浑耍滑,就能算是个勉强合格的成年人了吧。从这点上来说,我的成长倒是有些过度了。当然,我自己可能并未能认识到这一点。
总而言之——
对于成长之后的、现在的我来说,说漏了嘴算不上是什么严重的过失,补救的办法比比皆是。比如:哪怕是现在,我也可以随意岔开话题。
嗯。
——顺道一提,现在是9月8日晚上19:38分。正如前几日我们从巴黎赶到那个小镇时已经是晚上一样,从那个小镇赶回巴黎时也已经是夜里了。
但虽说同样是夜里到达,却也有着巨大的差异。
耗时上的巨大差异。
那日到达小镇时已经是深夜,而这番赶至巴黎时却仅仅只是黄昏刚过的晚餐时分而已。说起来巴黎人真是幸福啊,那时偶然看到他们丰盛的晚餐,我不自觉地感到了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毕竟,赶路的途中,想吃上什么好的也是不太现实的。
幸运的是——从巴黎赶到那个小镇,我们用了12个小时。而从小镇返回巴黎,却只用了7个半小时。
这是当然的。这是理所应当的。
去往小镇所花费的时间当然会比返回巴黎所用的时间要长。
因为——
出了小镇百来公里后,交通便会突然变得便利起来。所谓的资源公平分配只是句糊弄纳税人的笑话罢了。当然来往车辆的密集度本也不是政府能决定的事情。这么想的话我真是错怪政治家了啊。
那就换个角度来废话吧。
啊——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同样一段路,或者说同样一件事,正着做与反着做往往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所谓的上坡累下坡易便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也有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个说法,嘛,怎么样都无所谓啦,我想说的只是:这便是所谓的方法论,这便是主观改变客观的最好诠释。结果与起始点和终结点无关,结果只与过程相关,结果只与过程中使用的策略和方法相关,我想表达的大概就是这种“伪命题”而已。
鉴于那个“伪命题”得出的结论,我如此想到:同样是舌吻,如果当初不是我自顾自的吻她,而是反过来——她主动吻我的话,那现在的局面应该就好应付多了吧。嗯嗯,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当时是直白吻我的话,那现在的我无非只是需要说一句“啊呀,直**虽说你的吻非常及时、柔软、湿润、甘甜,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还是让男士来做比较好吧,这可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失误行为哦,所以说,下次注意,啊呀,当然,我是不介意的啦,接吻什么的,算不上什么事啦,你看,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不是天天都玩接吻游戏的吗?所以说啦,让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这么忘了这个失误行为吧,人如果总是纠结过去犯下的错误的话,是看不到美好未来的哦”这样的话就能蒙混过关了吧。
可。
哎。
我若是有这般铁齿铜牙,恐怕也就不会过上如今这种的人生了吧。决定人生处境的是一步一步走来的历程,按照自己所能做到的模样和外在,一步一步的沿着时间大道阔步抑或是碎步而行。即使与自己所期望的理想状态不同,但,不管怎么说,活成什么样都是只有自己的双脚所能负责的事情。
所以,我想表达是——凭借我的“双脚”,事到如今,我还是继续摆出一副苦瓜脸、缓缓的跟随在直白的身后吧。
直白像一只蝴蝶一样在我眼前不远处翩翩飞舞。与我的缓慢的步伐不同,她迈着的是轻快的舞步。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直白的人生处境与我不同,构成她的人生的或者说是她这个外在个体的每一步、每一脚都与我截然相反——且不说她姑且能算是善于表达的那一类人,单单只是她的那份主动和敏锐,就能让她做出改变目前尴尬局面的行径。
于是,如我所料,如我所盼,我又一次将破局之机丢给了他人——
“巴黎,是法国的首都哦!”
在我前面走着的她,在没有转身、没有回头、没有停步的情况下说出了我俩之间久违的“对话”开场白。
虽说这开场白乍一看颇为弱智,巴黎是首都什么的,地球人都知道,而且我甚至在怀疑她是否在跟我说话,看着她的背影我不是没有怀疑其实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但我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自私、太自我了,用我自己的心理去揣测他人是非常不合适的卑鄙行为——因为很明显,这是她为破局而作出的某种“努力的方式”。
我虽然是个懒惰的人,但还不至于冷血到对他人的努力视若无睹。更何况,她的这份努力分明是为了我。
虽然算不上感动,但我还是抬起头,字正腔圆的说道:
“嗯,是啊,巴黎是法国的首都呢,真了不起啊。”
对于我说出的这句话,仅仅只是刚开口,我就后悔了。说出这种毫无营养的话,我是有多笨拙啊——面对她好不容易的开腔,难道身为男人的我不应该说一些拓展话题相关的话吗?更重要的是,如果只是这么说的话,很显然,落得的结果便是会将话题的主动权彻底交给她。只是一瞬间,我便有一种落入某种圈套的感觉。唔,希望只是我的“错觉”吧。
但,即使真的是落入了她的圈套,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难得她找好了话题,这种时候只需顺着她的话题应付下去就能达到“缓解尴尬”的目的吧。
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技巧有很多种,对于愚笨者来说,往往最好用的便是顺水推舟了吧。
不过,就算是顺水推舟,我的表现也太差劲了,那句话与其说是顺水推舟,还不如说是随波逐流——对,就是这般毫无自主性、且一点努力都没有的废话。
或许我的随波逐流也正是迎合了直白的期待——即是说,她是基于对我的了解才会采用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开场白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对话我恐怕就会结结实实的、毫不含糊的重重的摔进她的陷阱里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陷阱呢?埋藏在她那“直白”的话语后的真意到底是什么呢?
我,竟然在揣测她的真意?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几乎同时感到了诧异和恐惧。我,莫谈,懒惰的莫谈,竟然会在不自觉中揣测直白的真意?这本来可是对真理子才会采取的“专利性”行为——毕竟,真理子是个总是将虚假和谎言灌满言语及表象的女人,揣测她的真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业务需要而已。但,直白却是个谈话间只用“直白”性言语的女人,面对这样的直白言语,我竟然也开始小心翼翼的揣测了?
坏掉了吧。
某种东西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坏掉了吧。
——我看着听到我的回话突然停住了脚步、绚丽的转过身来、微笑得看着我的直白如此想到。
嗯。我看着她。我注目着她。
我,无法挪开我的视线。
灯光映在她的脸颊上,将她孤单的身影渲染,为她略显寂寥的笑容添色几分。
有些凄美——,原来,她是个这么我见犹怜的女人啊。原来,她也是个让我不敢妄言了解的女人。
但这终究只是我的感官罢了。这只是我在看着她时不自觉而产生的感官罢了,并非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可以作为某种决策依据的正式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种想法,哦不,是感官,那就将这种感官抛弃、隐藏、忘却吧。
我平复心情,再次看向直白。我想看清楚她此刻的神情容貌。
但,因为我们之间隔了一定的距离,所以我看不确切她的目光所涵为何,只听到——
“巴黎,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首都哦。”
她又说了这么一句。
是废话吧?
喂,她说的这句话是废话没错吧?是比那个开场白更废的废话吧?就算是想骗稿费也不能这么露骨吧?这已经称得上无耻了吧——到底是出于什么原理、什么动机,才会让那个优秀的、能言善辩的直白在此时此刻一而再的说出这种废话来呢?
动机不明。
真意不明。
哎,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我想“顺水推舟”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啊。所以,我只能继续——随波逐流。
“嗯,没错,真了不起啊。巴黎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首都呢。”
我的嘴巴什么时候变成了复读机了?虽说对于懒人来说,当个复读机也没什么不好的,但——这并非出自我懒惰的本能,而是无奈而已。这就讨厌了啊。
必须做点什么。不然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同行了。
于是——
谈话间,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两三步,我便来到了她的身侧,与她并排而立。做出这种僭越的行为我倒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安,毕竟是她擅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待我的嘛。而且,若是因此而停下脚步的话,就完全违背了随波逐流的定义了——哪有随波却不流走的树叶啊?
“哎呀哎呀,说到第五共和国,就不得不提到第一共和国了啊——毕竟若是没有第一的话,就不可能有之后的第二、第三,更不可能有现在的第五了嘛。喂喂喂,莫谈先生,你知道是谁建立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吗?”
她一改刚才的寂寥感,用跟几日前丝毫没差的神色、语气如此说道。是因为我终于站到了她的身边才造成了这种改变吗?
这种虽然突兀的转变却意外的让我心情放松了许多。她只是恢复如初便会让我感到轻松吗?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趁着轻松地心情我有必要做些什么——即使只是单纯地让这次同行逛街轻松地结束,我也有必要稍加努力一点了。
于是,我再次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是法国大革命的产物吧……不过它不是很快就被法兰西第一帝国取代了吗?”
我看着前方边走边道。我不太敢做出类似于斜视或者扭头、转头、侧脸之类的动作。嗯,与其说不敢,倒不如说是不想。当然,也只是暂时不想。
就算不做出那些动作,我也能感觉的到——身边,直白用与我极为一致的步调伴随我身侧,与我“一道漫步”在这美丽的步行街道上。
这次是真正的“一道漫步”了。多亏了直白的努力。
说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当她邀请我要一道去逛香榭丽舍大道时,虽说只是一闪而过——但我仍本能的在脑海中臆想过我与她手挽手悠闲漫步在夜色之下的美妙场景。
现在虽说没有手挽手,但也正因为没有手挽手,才让我意识到——能与她一同漫步在这条街道上,真的是太好了。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哪怕没有手挽手,也足够满足了。
心情变得更轻松了。
原来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嘛。
“没错呦,莫谈先生。哎呀哎呀,你虽说对法国不了解,但这其实只是你的谦辞吧?事实上你对法国的了解一点儿也不输给普通高中生呢。啊呀,你知道吗?像你这种的学生可是很令人讨厌的哦——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擅长学习,却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我呀,可是一直都很讨厌那类虚伪的人的呢!莫谈先生,你是个虚伪的人吗?”
——没等我回话,她便嘴角一扬,又继续说道:
“哎呀呀,莫谈先生才不是什么虚伪的人呢。我怎么会问这么个没有素养的问题呀,我向你道歉,希望您别介意哈——嗯,说回正题吧。莫谈先生,既然你提到了法兰西第一帝国,那么我想你一定也知道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皇帝是谁吧?”
我吞咽口水。
这便是她的圈套的真相吗?
话里带刺,挖苦讽刺。
但无法反驳。
啊——我是个虚伪的人真是对不起你了直白,想必你没少因为我的虚伪而吃苦吧。
哎,我真是越来越讨厌自己了啊。
“是拿破仑吧。拿破仑·波拿巴。法国人的皇帝、意大利的国王、莱茵邦联的保护者、瑞士联邦的仲裁者、法兰西帝国的殖民领主。”
我只能厚着脸皮无视她的话中刺,只针对她的提问而作答。
“哎呀哎呀,莫谈先生,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哦!不过,能够毫不含糊的列举出拿破仑这些称号的人,要说对拿破仑没有兴趣的话,那可就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呀——嗯嗯,莫谈先生,比起睁着眼睛说瞎话来,你是不是更喜欢闭着眼睛呢?啊,我猜您一定是那种**时喜欢关上灯以便说出各种甜言蜜语却表情满是不屑的男人吧?嗯嗯,当然,我的意思是,不不不,才不是我的意思呢,嗯,是前提吧,前提呦。前提是——你对拿破仑到底有没有兴趣呀?”
她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这才发觉自己一直都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种情况下,让我怎么能够说出“我对拿破仑没有兴趣”这样的话啊?就算是说谎话也只能承认自己对他有兴趣了啊——不过好在,我对拿破仑挺有兴趣的。
“你说的没错,我对拿破仑有过一些研究……不,是兴趣,是兴趣啦。”
我打量着她的眼神波动人,然后迫于那份压力顺势改口。
话刚出口——
“啊呀?我记得某位大侦探曾经说过自己只喜欢欧洲的古典时期和中世纪的历史啊?拿破仑明明是欧洲近现代最重要的人物呀……对拿破仑感兴趣什么的——莫非,那位大侦探其实是个口是心非的大骗子?”
直白便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哎。
这小丫头。
一环套一环,这个连环坑挖的好啊!
但,好在我有招能应付,毕竟,我在真理子身边锻炼了两年,对于跳坑还是有些心得的:
“直**,事实是这样的。虽说我的确只对公元1400年前的欧洲历史感兴趣,但唯独拿破仑是个例外哦——我是说,对拿破仑感兴趣,恰恰是因为对中世纪感兴趣而使然哦。嗯……怎么说呢,就像喜欢吃水果的人也基本都喜欢喝鲜榨果汁一样——我是说喜欢的是那种渊源,是那种一脉相承的渊源哦。这么解释可能太过抽象,别说你听不懂,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样吧,这么解释吧——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查理大帝吗?”
“就是那个扑克牌里的红桃K?你怎么突然提到了他呢?难道说他跟拿破仑之间有什么渊源吗?”
“有的。我以前跟你说过吧?身为法兰克王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查理大帝可以算得上是法国人的第一位皇帝——当然,严格来说这个称号是属于查理三世的,但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对‘法国人的第二位皇帝’拿破仑感兴趣了。这大概能算是某种渊源的吧——当然,这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
“哎——别再卖关子了啦。”
直白嘟起嘴有些不满的说道。
这是我夺回对话主动权的标志。
所以,我有些得意的继续说道:
“事实上,查理大帝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缔造者,而拿破仑却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覆灭者——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第一位皇帝是缔造者,而第二位皇帝却是覆灭者。哈哈哈,这真的很有趣哦,这是世界史上少有的渊源样本哦——所以,我才会对拿破仑感兴趣。这么解释的话,合情合理吧?”
“唔……好吧,合情合理。但是!这一点都不有趣,莫谈先生,你的兴趣癖好有这么奇特吗?看来你除了是个虚伪的、胸部、大腿、裸足控之外,还是个有着奇异兴奋点的怪人啊。”
一针见血的发言,几乎无法反驳,但——
“咳咳,喂,不管怎么说,你这样说我也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我义正言辞的狡辩道。
狡辩这种事情是不需要道理的。
面对我的狡辩,她没有搭理,而是突然希冀的踮起脚尖,略显激动的喊道:
“快看,那是巴黎凯旋门吧!那门据说也是拿破仑下令建造的。”
我顺着她的声音看去,不远处,恢弘大气的凯旋门屹立着。由于是夜晚,灯光映射之下,那门看起来远比以前来时看到的要漂亮得多。
才不是因为身旁有个美女相伴的原因呢。
“没错,是他下令建造的。”
我答道。
“说起来,直白,你……为何会突然提到拿破仑?我总觉得你在这种时候提到他是有某种目的的,对吗?”
我终于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我迫切的想知道她藏在这些直白对话之后的真意。
或者说,我只是想确认她到底有没有在这些对白后藏有真意。
我只想确认有没有某种东西坏掉了。
不管是我,还是她。
但大部分的可能性还是我吧。
面对我的提问,她露出颇为吃惊的神色:
“哎呀呀,莫谈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这么了解了?难不成那次接吻实际上是你将某种能够知晓我的心思的蛊虫埋入我的体内的仪式?嗯嗯,一定是这样——难怪你会那么用力又蛮横的用舌头在我的口腔里捣鼓呀。你的舌头其实是蛔虫才对吧?”
小姐,能别再提那次接吻了吗?
还有,我之所以用舌头那般捣鼓,是因为我当时完全沉醉在**你的津液中了,才不是什么埋入蛊毒呢!
但,她没有否定我的猜测。
所以——
“直白,说吧,你真正想要对我说的话。”
我如此说道。
她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几番,说道:
“莫谈先生,你没有好奇过吗?哎呀呀,虽然说在证据确凿之前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基于你的判断,就让我们先笃定你的判断,并以你的判断作为思维的基石——我是说,你没有好奇过吗?为什么,真理子会采用‘砍掉别人的头颅’这么个残忍的杀人手法呢?”
她说的算不上直接,语气也已经足够注重在委婉方面下了功夫,但——
“为什么会采用砍掉人的头颅这种手法来杀人?”
这个问题仍然给我造成了强烈的震撼。
我是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啊。
是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这么个猎奇又残忍的手段呢?
真理子,是一个喜欢用这种恐怖手段杀人的穷凶极恶的人吗?
在与她相处的两年中,虽然绝对称不上了解她,但对她的为人还是能够知晓一二的——她,是个满嘴谎言但极为善良的、无私的、满脑子只有“利他”想法的烂好人。
要说那样的真理子会杀人,本就是让我极难接受的事实,更别说要我相信她是个偏好用那种残忍手段的恐怖杀人犯了。
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仔细思索关于“真理子是个杀人犯”这一事实的相关细节,所以我从来不曾考虑过她为什么会要采用这种手段的原因。
如果说,向安多拉院长复仇勉强能算是她杀人的动机的话,但,却绝对解释不了为什么真理子会将安多拉的头颅砍掉。
啊。
啊。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呢?
就在我陷入沉思中时——
“莫谈先生,你有没有听过拿破仑说过的这么一句名言呢?”
直白的话让我回过神来。
我看着她睁大的双目,听到她如此说道:
“拿破仑曾经说过‘如果我觉得别人太高以至于我永远够不着的话,我会砍掉他的头颅,让他变得跟我一样高’这句话哦……而且,拿破仑刚好又是法国人,你想真理子一个月前第一次提出‘头颅收集者’这个概念时,她不也正是身在法国吗?所以我在想,她会不会是因为人在法国,切身处地的体会到了拿破仑当年的心境,而变得喜欢砍掉人的头颅了呢?”
“……不,直白,你的推理……毫无道理……”
“那你为什么如此动摇呢?”
“我……我,我不知道。”
我再次停下脚步,低下头,不知如何应答。
要我说,这世界上有人会让真理子感到高不可攀而必须要砍掉那人的头颅,这根本是一件完全说不通的谬论。
是的,没错。
谬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存在一个会让所有人都感到高不可攀的存在,那么,那个存在也只可能是真理子她本人而已。
好吧。
我再次看到某种迷宫在我的眼前延展而出。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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